2019年11月6日 星期三

媳婦,也是別人的掌上明珠/逆媳養成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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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07 第1106期 | 訂閱/退訂 | 看歷史報份
新書鮮讀 媳婦,也是別人的掌上明珠/逆媳養成記
卡塔莉娜/關於生命療養院,以及人們如何被遺棄的故事
判罪/八張傳票背後的人性糾結
擺脫邊緣人生/打造有歸屬感與自我價值的人生
深南地方/歷史在這裡還活著
閱讀筆記 貓隱書店/為貓毫不隱匿

新書鮮讀
媳婦,也是別人的掌上明珠/逆媳養成記
文、圖節錄自采實文化
圖/采實文化提供
 為了成為受人疼愛的媳婦,必須放棄太多東西了。 其中第一個要放棄的就是「我自己」。如果說婚後的生活,我有什麼好後悔的話,那我後悔的就是,没有更早就起身反抗那些不合理!

內容簡介: ◆成為逆媳,只是為了能好好過生活成為別人眼中逆媳的她,並不是叛逆,也不是刻意作對,只是想好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想要在婚姻的生活裡和先生過得幸福。作者以幽默的筆法,描述了在婆家的生活中,對待媳婦的總總不合理,以及最後學會聰明「接招」的方法。從順媳走到逆媳這條路上,她選擇丟棄傳統的束縛,在媳婦這個角色上,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走出了一條讓自己舒服自在的路。

作者介紹:逆媳 ,1986年生,是生肖屬虎的媳婦。年過三十很久了,卻依然被婆婆當成需要教導的孩子。婆婆總是叫我「兒媳」,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令人感到負擔的稱呼,聽起來像是「惡媳」。獲得歹命媳婦的角色之後,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被丟進婆家世界,孤軍奮戰到現在,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四年。攻擊力和防禦力正在日益升高,現在這一瞬間也是!

搶先試閱:〈我不想跟媽媽一樣〉

「女兒的命運像媽媽」。這是我最討厭的話之一,我害怕自己會活得像媽媽一樣,所以下定決心,不斷告訴自己絕對不要過跟媽媽一樣的生活。因為如果媽媽看到我像她一樣過活,一定會很心痛。

媽媽跟我一樣屬虎,二十四歲便結了婚,婚後沒多久生下我。眼睛到底是蒙上多厚的紗,才會在那個美好的年紀鼓起勇氣結婚?究竟是為了享受怎樣的榮華富貴,才會在二十四、五歲時,就得揹著年幼的女兒四處奔波?想到這個,我有種平白無故成為罪人的感覺。

爸爸年輕的時候是很傑出的業務員。在據點遍布全國的業務部門中,曾多次拿到業績第一,並因此聲名大噪。如同大多數傑出業務員的下一步,爸爸後來離開了公司,並開創自己的事業。媽媽原本在貿易公司上班,結婚之後就離職了。成為家庭主婦後和朋友們的聚會變少,就連喜歡的逛街購物也沒得去。爸爸開了一間小小的家具工廠,媽媽則是一邊照顧我一邊在工廠工作。媽媽說她以前從來沒有拿過鐵鎚,猛然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在充滿木屑的工廠裡,熟練的釘著釘子。媽媽的二十幾歲就只有工廠和照顧小孩。

生意有很好的時候,也有不好的時候。家裡曾經被貼上查封封條,也有過經常得面對債主討債的時期。年幼的我每次都心臟怦怦跳,害怕得嚎啕大哭,但是媽媽從沒流下一滴眼淚。電視劇裡明明只要主角一啜泣,主角的母親就會搶先放聲痛哭,但我的媽媽每到這種時候,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身高不到一百六十公分、個子嬌小的媽媽,即使身在蜂擁而至的債主們之間,也照樣對他們破口大罵,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躲起來的我,看著她的模樣,心裡覺得媽媽真是個強悍的女人。媽媽在我現在這個年紀時,正過著那樣的生活。

跟債主一樣,讓媽媽受苦的人還有爺爺、奶奶。雖然媽媽會對債主破口大罵,卻沒有對公婆說過任何難聽的話。聽說爺爺過去是村子裡有名的浪蕩子,他總是動不動就跑來結了婚的兒子家,常常一大清早就跑來敲門,嚇得媽媽驚慌的跑去應門。如果開門的是媽媽,他就向媽媽恐嚇要錢,說要跟朋友出去玩、車子故障了、狗生病了……用各式各樣的理由,每隔一天就跑來一次,然後拿到裝著錢的信封後就走了。每天清晨重複上演的爺爺的敲門聲,在媽媽心裡留下陰影,直到三十年後的現在,她還是常常在睡眠中突然驚醒。

而到了節日,媽媽的壓力更是到達極限。為了準備食物,她得提早抵達婆家,但爺爺、奶奶都出門了,家裡一片寂靜。奶奶總會在節日前夕整理廚房,並且清理得很徹底,彷彿是昨天才剛搬進來的新家般,冰箱、收納櫃全都空蕩蕩的。媽媽只能深嘆一口氣,然後去將辣椒粉、鹽巴、麵粉到生米等食材一一重新買來。由於只有媽媽一個人準備祭品,所以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到了晚上,夫家一家人回來了,媽媽還得準備晚餐。像這樣,只要過完節日,媽媽就會臥病在床好幾天。

吃飯的時候,只要配菜沒了或者需要水,大家就會看著媽媽。年幼的小姑、小叔們也自然的對著媽媽說「拿點水過來」、「再給我一點湯」。爺爺、奶奶,甚至連爸爸也是,他們都向媽媽要求需要的東西,但媽媽從來沒有說過「你們自己去拿」之類的話。

在那個地方,只有媽媽是唯一一個不在這個家生活的人,她卻得在廚房進進出出的,連一口飯都沒辦法好好吃。

「大家都只會盯著我看。拿水過來、拿酒過來、收拾桌子……也從來沒有說過一聲謝謝。」

我聽到這些話之後有點驚訝。我從來沒有想過,媽媽會因為這種事情受傷,我有需要的東西,總是先去找媽媽,這是被我視為熟悉且理所當然的事。而媽媽在爺爺家時,也是這樣,就跟在我們家一樣,我完全沒想到,這會成為令她感到傷心和孤寂的事情。

結婚之後、成為媳婦之後,我才理解媽媽的心情。

類似的情況也發生在我身上。某天大家一起在婆家吃炸雞,我正專心的啃著一隻雞腿,坐在我前面的妹夫突然對著某個人說話:

「有可樂嗎?」

他的這句話找不到目的地,在空中盤旋,但我只顧著啃雞腿。當然,我並不是不知道大家都在看著我。在一陣尷尬的沉默後,小姑一邊說:「有沒有可樂呢?」一邊緩緩站起來。婆婆說廚房應該有,跟著小姑去找可樂,公公瞄了一眼正在啃雞腿的我。

我喝了一口啤酒,邊看電視邊放聲大笑。明明不是什麼特別好笑的橋段,我還是笑出來了。為什麼妹夫要看著我問有沒有可樂呢?為什麼大家都盯著我看呢?真是可笑!因為想起媽媽說的事,我忍不住笑出來。

原來媽媽是這種心情啊!既不把媳婦當成家人,也不是當成客人,如果是媽媽的話,肯定又會抬起屁股,起身去拿可樂,但是我卻不動如山,因為媽媽叫我這樣做。

「不要像媽媽這樣生活,因為那是沒有人認同,被迫犧牲而不斷受傷的生活。」

媽媽是「乖媳婦」的模範。從來沒有對公婆頂嘴;過節的時候,獨自做事到身體累垮;只要被呼喚,不管黑夜白天都立刻飛奔過去。公婆有需要的東西就買給他們;公婆有想吃的東西就招待他們吃。即便如此,她也從來沒有聽過一聲對不起或謝謝。別說是零用錢了,她連一雙襪子都沒收到過。

爺爺、奶奶一直到臨死前都還麻煩媽媽照顧,卻從來沒有握過媽媽的手,表示感謝。看著媽媽,我學到了乖媳婦的結局有多空虛。因此,媽媽希望我不要活得像她一樣,她叫我不要為了獲得疼愛而花費心思。這是以乖媳婦的身分活了三十年的媽媽最後悔的事。

我為了不想像媽媽,從小到大費盡心機,因為不想和媽媽一樣有著女人的溫馴,我不像一般女兒會借媽媽的衣服來穿,反而故意裝得像男孩子。廚藝很好的媽媽要教我做菜,我也不學,還找了和爸爸的個性最不一樣的人結婚。就這樣,我認為我離媽媽走過的人生越來越遠。

然而,成為媳婦之後,每當遇到傷心難過的事情時,我就想起這句詛咒般的話:「女兒的命運像媽媽」。我是不是繞來繞去,最後還是步入媽媽的後塵?

儘管如此,我仍然覺得我不應該活得跟她一樣,我不應該放棄並獨自承擔一切,不應該在受到傷害的同時也失去自我。因為我是媽媽的女兒,我絕對不要讓媽媽感到心痛。 ▶▶ 閱讀更多 逆媳《媳婦,也是別人家的掌上明珠》

 
卡塔莉娜/關於生命療養院,以及人們如何被遺棄的故事
文、圖節錄自左岸文化
圖/左岸文化提供
「愛是被棄者的幻覺。」她在他者的身體上尋找愛,最後卻落得支離破碎又欲望過剩的下場。無論在愛、性,還是書寫中,卡塔莉娜都在逼近現實,也就是自己被留在這裡等死的現實。

內容簡介:這裡叫作生命療養院,是活著的人不再被當作人時去的地方。「生命療養院」創立於1987年,一開始是一間收容毒癮跟酒癮患者的康復中心,然而沒過多久就擴大了守備範圍,有愈來愈多被家人斷絕關係的人──包括精神病患、殘疾者、失業和無家者──被親戚、鄰居、醫院和警方直接「丟」到這裡。任何一個大城市的角落,可能都有一間像這樣的「生命療養院」。被丟進這裡的人無人聞問,沒有人權,也沒有人需要為他們的處境負責。他們本人往往也不清楚、或記得,自己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卡塔莉娜就是其中之一。她是生命療養院的院民,但她跟其他院民有點不同,她總是寫個不停。她說她在寫自己的「字典」,她想把自己的故事記下來。

作者介紹:朱歐•畢尤(João Biehl, 1961∼) ,美國普林斯頓大學人類學系教授、普林斯頓大學「全球健康與健康政策」計畫的共同主席。曾獲瑪格麗特•米德獎。畢尤研究領域為醫療人類學、全球健康政策、民族誌與社會理論等,長期關注巴西社會問題、全球公衛局勢、醫療之政經結構變遷。畢尤目前的民族誌研究主題為大規模治療方案在資源貧乏環境中的社會影響、司法機構在公衛管理方面所起的作用,以及巴西「病患公民」的出現。另著有《求生意志:愛滋治療與存活政治》(Will to live : AIDS Therapies and the Politics of Survival)。

搶先試閱:〈社會遺棄區〉

生命療養院的醫療站沒有金錢流通——反正也沒什麼可以買賣的——但許多院民仍抓住一些東西不放:一個塑膠袋、一個空瓶、一塊甘蔗、一份舊雜誌、一個娃娃、一架壞掉的收音機、一條線,或一條毯子。有些人照護一枚傷口,或者就是數算自己的手指。有個男人每天都帶著大量垃圾袋走來走去。那是他唯一擁有的財產。只要有人試圖把他的垃圾拿走,他就咬人。「有時候會有食物在裡頭腐爛,甚至還會有糞便。」路奇亞諾說。「我們會給他鎮靜劑,讓他睡著,再把袋子裡的東西換掉。」這位志工又補充,「所有機構都必須管控才有辦法存續。」但他沒解釋鎮靜劑的處方是哪裡來的。

一開始,我認為這些被棄者攜帶的物件,代表的是他們和療養院以外的世界缺乏連繫,也代表著那些已經距離他們極度遙遠但仍未遺忘的過往經驗。根據這種解讀,這些人靠著這些物件抵禦著所有讓他們被放逐於世人視野與計畫之外的事物,抵禦將他們建構為社會性死者的一切。隨著我不停回訪生命療養院,我也開始將這些物件視為等待的象徵,那是他們一息尚存的內在世界。話語也是;雖然沒有改變他們處境的力量,但在此地,話語仍是某種真相的來源。無論是物件還是顛三倒四的話語,都能在這些人的內在維持一種仍在搜尋些什麼的感受,若他們想重新發現某種與外界的連繫,或者用僅剩的存有去做些什麼,也能因此留下最後一絲可能性。這是身而為人不會放棄的欲望,但有可能遭到剝奪。

我們在一九九五年初次造訪生命療養院時,攝影師托本就拍了不少照片,再加上他之後於二○○一年十二月拍的,能夠幫助我們大概了解,這些人所面臨的是什麼樣的賤斥。「照片是一種工具,能讓權勢者及僅能安全存活者寧願忽略不看的事情變得『真實』(或者更為真實)。」桑塔格寫道(Sontag 2003:7)。說托本的照片讓生命療養院中的遺棄處境顯得真實,那又太過頭了,頂多只能說他的照片初步逼近了這種處境,是將這種悲劇經驗得以為人所見的誠懇嘗試。面對這些身體遭到遺棄的人,以及他們隨著社會性死亡而來的覺醒,這些照片是屬於他的個人證詞。

如果這些照片令人震驚,是因為攝影師試圖鎖定我們早已習得的冷漠,希望激起一些倫理上的反應。如果這些照片的畫面在你腦中揮之不去,是因為這個持續存在的現實離我們每個人並不遠。我們設法不去看見那些在家裡及鄰里間的貧窮(或富有的)被棄者。而在這種無知之下,我們對自我知覺及行動的優先順序設定,會如何受到影響?

凱博文和凱博藝指出,苦難影像的全球化將那種經驗商品化、稀釋,而且扭曲掉了,再搭配上這個時代人人都有「複雜問題無法被理解,也無法被解決」的感受,進一步促成了「道德上的疲憊、同理心耗盡,以及政治上的絕望」(Kleinman and Kleinman 1997:2, 9; Boltanski 1999)。這裡的關鍵詞是「理解」,還有「希望」——人們的命運因此才可能有所不同。凱博文夫婦所面臨的挑戰是必須透過民族誌,記錄當地的歷史及興衰史與各方大規模影響力之間的關係,好讓藝術家捕捉到的這些苦難生活經驗,能重新恢復其脈絡及意義。

該如何讓人們看清摧毀掉一個人的現實?

班雅明(Benjamin 1979)指出,照片說明將成為照相最重要的一部分,也就是產生意義的基礎,此說法表示藝術作品的功能開始從藝術轉向政治。在我們初次造訪生命療養院後好一段時間,我以為這些照片已經夠了,也以為這些照片已完成它們的工作:將隱於暗處的現實暴露出來,並放到公眾眼前。這些一直陪在我身邊的照片也點燃了我回去探訪的欲望——不是為了尋找照片的說明,而是試圖進一步跟某些被棄者接觸,去聆聽、去記錄他們的想法及苦難,以及他們曾擁有的身分。透過聆聽他們的故事並追蹤他們一路走來的軌跡,我希望阻止他們僅被描繪為無力者,直指出排除他們生命可能性的,那些在家庭及公共之間例常發生的交互作用。民族誌可以幫助解開這些複雜的結,凸顯出那些將人類存有化為棘手現實的確切條件及空間。不過在更認識這群人之後,我所面臨到的挑戰,是要以充滿期盼與可能性的態度,來思考生命療養院內的生活。

我們在二○○一年十二月回去完成了拍攝工作,在此之前,我向托本簡報了我透過研究在療養院內外發現的結果。在得知了卡塔莉娜的人生歷程,也稍微理解了其他一些被棄者的生活之後,他的拍攝手法有所改變。在拍攝院內生活的早期照片中,他瞄準的大多是人們身體的局部,傳遞出的是他們的「活死人」處境,以及整體而言與一個更大社會體的分離狀態。至於這一次,根據我的觀察,托本在得知某些被棄者的部分人生歷程之後,開始在拍攝時和被棄者保持一段距離。照片中能看到一種封閉性、毗鄰他人的關係,以及內省的質地。於是我們能看到生命療養院的人比自己身體看起來的樣子更老,但人生尚未走到終點,於是,照片中每個人比之前的照片更令人感到親近,但也能保有屬於自己的隱密性,以及一種隱遁、深思的姿態。 ▶▶ 閱讀更多 朱歐•畢尤《卡塔莉娜》

 
判罪/八張傳票背後的人性糾結
文、圖節錄自時報出版
圖/時報出版提供
法律難以伸張正義,但在人性下能散發微光法律真能讓惡人得到制裁,正義得以伸張?而何者為惡,何者為善?那些被判了罪的,真的就是惡人嗎?

內容簡介:這些人都為自己犯的錯付出了代價,這樣,公平正義就算被實踐了?作者執業超過二十年,經手上千件民刑案件,從法律實務精煉出,八齣罪與罰的人倫大戲。以冷靜之筆,帶你省思法律的侷限,亦寫出法律之外,人性的糾結無奈。法律難以解決人性中的愛恨情仇,但卻可以是指引暗夜行路人的微光。法律不只是罪者的罰,亦可以是罪者的贖。期望每個被判罪的人,都可在 微 光 下 重 生。

作者介紹:鄧湘全 ,提倡啟蒙教育,經常於大眾傳媒發表時事評論及散文,風傳媒專欄作者。以〈萬物可當〉短篇小說,獲2018年臺北律師公會文學獎評審獎,著有《失控的309》、《外遇森林》。

搶先試閱:〈上天的審判〉

阿雪離婚後,獨自和兒子住在一間破舊的小公寓。牆面上斑駁落漆碎片,沿著紅色塑膠扶手的樓梯走著,往上望去,天花板上有張蜘蛛網,一隻肥大的蜘蛛不知停留多久了。暗紅色又黏糊糊的樓梯扶手,讓人寧願扶著牆上下樓,也不想去摸它一下。

中年失婚要再度就業,相當困難。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上晚班,薪水還不錯的工作,阿雪感到相當幸運。她住的公寓,在一條小巷子裡,巷口出去是四線道的大馬路,白天車水馬龍,夜裡人車稀少。殘秋初冬的夜晚,月亮被烏雲給遮住,天空中的星星少得可憐,冷颼颼的夜裡,路上沒幾個行人,只有遠處的豆漿店還亮著光。更深夜靜,冷冷清清,大馬路上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讓人覺得刺耳。不是細雨霏霏的夜裡,卻予人陰陰的感覺。老舊路燈發出微弱的殘光,讓街景有些矇矓。不算是烏漆墨黑,入夜時行走在路上,可得小心暴走族的矇撞或是強盜之類的洗劫,這附近治安確實不好。

清晨四點多,阿雪下班,往回家的路上想順道買些吃的。走到巷口前面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豆漿店買了宵夜,按時間看來,應該接近吃早餐的時間了。離開豆漿店,提著蛋餅豆漿,阿雪沿著馬路往回走了十幾公尺,準備越過馬路到對面的巷子。穿越馬路時,似乎因為工作的勞累,讓她注意力不集中,巷口前的馬路又是個小彎道,她沒發現遠方有點點微微的燈光靠近。

一輛三十五噸的貨櫃車急駛而來,司機低頭點菸,沒有注意遠方路邊有個人點,連剎車都來不及踩下去,貨櫃車就這麼硬生生擦撞到阿雪。時速七、八十公里的撞擊力道,將阿雪彈飛幾十公尺遠,胸腹部嚴重凹陷,腦漿四溢,當場死亡。手提包裡面的東西、剛買的蛋餅豆漿與破裂的燈殼碎片,就這樣散落一地,夜顯得更寒。

貨櫃車沒有停下來,而是又繼續急駛了數公里後,再緩緩地朝向路旁停了下來。司機走下駕駛座,從車頭左前方繞到貨櫃車的右側,看了看右側大燈。

撞擊後破損的大燈,不再發出亮光。司機用手摸了摸燈殼破損的地方,抓抓自己頭髮後,呱噠一聲把車門關上,上了車,右腳用力地踩了油門,繼續往前開去。

巨大的撞擊聲,劃破寂靜的夜,引來豆漿店的客人注意。客人跑到大馬路上東張西望,只見一女子倒臥血泊中,滿地物品四散,地上一灘紅色血水,看了令人怵目驚心。貨櫃車像火柴盒小汽車般,逐漸變小,很快地消失在路的盡頭。好心的客人記下了車牌號碼,同時打電話報警。

司機把貨櫃車開回公司的停車場,幾個小時後,警察根據車牌號碼查到公司地址。警察請公司老闆把司機找過來,並在停車場發現那輛貨櫃車。警察協同貨櫃車公司老闆及司機一同查看那輛貨櫃車,檢視車頭右側破損大燈。警察直白地詢問司機發生什麼事?司機回說在路上撞到一根大木頭,將車頭燈給打壞了。不要說警察不相信,連站在旁邊的貨櫃車公司老闆都一臉神情木然,眼神像是驚嚇過度的小鹿,老闆擔心自己也會牽連其中。

警察:「你撞了人嗎?」司機:「沒有啊!」。警察電話通知同仁,請求協助將這輛貨櫃車拖回去查扣,貨櫃車是撞人的證據,要保全下來。

實習律師快步走進我的辦公室,告知當事人已經在會議室了。

「假設一個闖紅燈的傢伙,開車把路人甲給撞死了,你認為一條命值多少錢?」邊說,我邊起身穿好西裝外套。

「不從法律的角度來看,生命應該是無價的。用法律的觀點來看,應該依據法定損害賠償方式計算。」

「法律?非法律?你說說看怎麼個計算法?」

「基本上,被害者家屬可以主張喪葬費、扶養費、醫療費用、精神賠償等。」實習律師照著從書本學到的技術知識,講了一遍。

「若路人甲沒有扶養對象,當場掛了,也不用救了,沒有花到醫療費。請問這樣可請求多少錢?」

「喪葬費花多少就賠多少,一般人大概是幾十萬塊。精神賠償,要看雙方的身分、地位、經濟狀況、受痛苦的情形來綜合判斷,沒有絕對標準。」

生命的價值,活著的時候很難算,死了更難算。對他的回答,我不置可否,繼續問說:「假設駕駛是小康之家,路人甲二十四歲、未婚、獨子,路人甲父母也是小康之家,父母可以請求多少錢?」

他停頓下來,有點遲疑回答說:「賠個一千萬應該不為過吧!」這次,依著自己的感覺回答,沒有依著教科書及補習班講義的抽象原則。

「說得好!不是死讀書的法律書呆子,你這小子還有藥可救哪。失掉對人對事的感覺,可悲哀喲!消基會曾經作過死亡案例賠償分析,說人命價值大約值一百萬至三百萬元不等。這數字比我分析的數額還要低,更有趣的是消基會說一千多臺斤的神豬,都能賣到三百萬元,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人命不如豬命啊!你相信法律可以伸張正義?你還認為生命無價嗎?」

聽到豬比人還值錢,他用手擦拭著被澆冷水的一張臉,表情有點滑稽。

實習律師回想起大學畢業時,熱情地恭請一位民法教授在他的畢業紀念冊上題字,這位教授寫著:「永遠記住你在學校所學到的知識!」這句話,實習律師一直銘記在心。剛才那段對話,讓他又想起另一位刑法教授的題字內容:「隨時懷疑你在學校所學到的東西!」這行字,剛好就寫在前面民法教授的那行字旁邊,還以為這位刑法教授故意跟他惡作劇。

實習律師早上看報,有一則醫事新聞的標題是這樣寫著:「醫人不如醫狗,救命不如救醜。」醍醐灌頂,他覺得刑法教授的話,確實有點道理。

一般人認為律師是法律技術的專家,愛因斯坦卻說專家只不過是訓練有素的狗。在許多人的眼中,律師也只不過是種技術性的狗。執業時間長一點的律師,有時候,還是隻只會動張臭嘴的老狗而已。不希望我帶出來的律師,變成技術性的狗,給他們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是必要的考驗,期待帶給他們不同的思考訓練。這種訓練方式,是希望讓工作夥伴不會變成臭老狗。

死亡車禍案件的後續法律程序,是生者在為死者作些事,還是生者為自己作些事,我不太能理解。讓家屬安心,讓死者安息,當作重要的使命,至少我心裡這麼想著。

面對後續的法律程序,難掩無奈的心情,阿雪的妹妹問說:「我們對賠償沒有概念,依法可以請求多少錢,律師可以提供我們一些意見參考嗎?」

「原則上,人命高估的話,三百萬至五百萬元左右。」我也無奈,還是得照實回答。

阿雪的妹妹接著問:「那我外甥可以請求司機賠償多少錢?」

我沒說話,實習律師則解釋說:「實務上類似案例的數字,就是我老闆前面說的三、五百萬。如果被害人家屬有領取強制責任保險金二百萬元的話,加害人還可以主張抵扣這部分。」實習律師計算扣除後的數字,剛好與消基會計算的數字一模一樣。倏然間,我腦海裡有隻神豬影子閃過的念頭。

沒有車禍受害的經驗,對於賠償的數額,當然不會有什麼概念。多年來,此種案件賠償數字,並沒有多大的改變。法院對於人命的價格,也沒有隨著物價指數波動而調整。普遍來說,被害人家屬通常很難接受這樣的答案,失去深愛的家人,一條命竟那麼不值錢。實際上,應該是低於此數字。過往,情緒失控的家屬,不是把法律說得一文不值,就是痛罵司機。這場景,在事務所上演過很多次了。

阿雪的妹妹在會議室,敘述車禍發生的大概情形,希望事務所幫忙她外甥處理車禍賠償事宜。關於後續的法律程序,我說:「這種死亡車禍案件,通常先向地檢署提出業務過失致死的刑事告訴,等到檢察官把被告提起公訴後,我們再提出刑事附帶民事賠償請求。」

車禍當天下午,檢察官勘驗貨櫃車的車頭,發現有新的撞痕。司機提出自己的解釋,他說當天在案發地點,車子確實撞到東西。司機堅稱當時感覺撞到大木頭,並說這是駕駛大車的直覺。檢察官將貨櫃車頭右側殘留衣物碎屑送驗,鑑驗結果與阿雪當天穿著的衣物是相同的。本案傳訊豆漿店客人作證,那位好心的客人有到地檢署作證,說明案發時的情景。人證、物證齊備,司機被檢察官提起公訴。

首度開庭時,法官勸諭司機儘快與阿雪兒子達成和解。我與阿雪的妹妹、司機、貨櫃車公司代表及保險公司的人,在調解委員會談了好幾次,他們只願意賠償二百多萬,而且還是包括強制險的給付。怒不可遏,我拍著桌子大吼:「一毛不賠,叫我來這幹什麼,浪費大家的時間。」貨櫃車公司代表還主張過失相抵,說阿雪自己違規穿越馬路也有錯,才會發生此起車禍,我忍住沒有給他重重的一拳。保險公司的人像是看戲的,晾在一旁沒有說話。當然,雙方沒有達成和解。

後來再開庭時,法官問:「你當時為何沒有停下來?」

司機:「我不知道撞到人,以為是撞到大木頭,所以沒有停下來。」

「一根大木頭?木頭會走在路上嗎?」法官酸酸地挖苦司機。

「有時候我們大車壓到木頭會彈起來,我真的沒有看到被害人。」司機又進一步解釋。

法官再問:「車燈少了一個,不亮了,你沒有發現嗎?」

司機:「我後來才發現右側車燈壞了,有停下來查看。」

「你停車時,離案發地點多遠了?」

「我忘記了,大約幾公里。」

「當時你是否肇事逃逸?」

「沒有。我真的不知道撞到人,因為案發地點,視線不良,我們大車有時撞到東西真的會沒有感覺。我以為這次是撞到大木頭,才沒有停下來。如果知道撞到人,我一定會馬上停車。」

問完重點後,法官諭令退庭,擇期再審。

去法院閱卷,翻到被告司機的前科素行表,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上面的內容。這二十年期間,包括阿雪在內,司機撞死過三個人。「我們的法律制度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法律真的可以保護大眾的生命安全嗎?」我火冒三丈地自言自語著。

依據被告的前科素行紀錄,十七年前,司機第一次撞死人,被判六個月有期徒刑,易科罰金結案,這次沒有被關。司機第二次撞死人,被判十個月有期徒刑,沒有緩刑也沒有易科罰金,這次被關了一陣子。司機第三次是撞死阿雪,還在審理中。

在旁的實習律師看到這資料,嚇了一跳,他問道:「刑度判太輕,還是判賠太少,才會造成這種現象?」我沒有回答他,只跟他說以後過馬路小心點,我淡淡地反問他:「你還相信人命關天嗎?」實習律師欲言又止,嘴裡沒吐出半個字。

為了要查明司機前案的判決資料,實習律師去法學院圖書館收藏判決的那一區,找到司機之前二件案子的相關資料。司機第一次撞死人,原因是違規超車及速度過快,他開轎車從外線車道超車,結果撞到一位機車騎士,把人給撞到大水溝去了。隔了十年左右,司機開砂石車,有一次紅燈違規右轉,也是擦撞到機車,這次倒楣的是機車後座的乘客,砂石車右轉時,勾到後座乘客的衣服,乘客被勾跌倒在地上後,幾十噸的砂石車就這麼從頭部給輾過去,結局可想而知。

我看完這些判決資料,心情相當沉重地對實習律師說:「一輩子撞死一個人都很罕見,這傢伙二十年內可以撞死三個人,真是天理昭昭,法理渺渺啊!」

「這司機何以如此放肆地撞死三個人?」我腦海裡不斷浮出這樣的疑問。

司機不怕法律?還是法律輕易放縱司機?當法律不能保障人命時,人們根本不可能相信法律;開車在路上,無視於人命關天,把生命當作小螞蟻一樣,草菅人命的事才會不斷地發生。司法對於這種草率駕駛行為,輕判或是罰錢了事,阿雪才會變成第三個車下冤魂。

在臺灣,這種死亡車禍案件的判刑及賠償,都有固定的不合理行情,我心中有很多的無奈,覺得自己能做的實在有限。

開庭結束幾週後的一天下午,實習律師拿著一份判決書,匆匆忙忙地衝進辦公室,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阿雪那案子的判決書寄來了。」

「案子還沒審完,哪來的判決?」我反問他。

「法院說被告司機死了,沒辦法進行實質審理,所以『判決不受理』。」實習律師解釋著。

接過這份判決書,我用很快的速度看完內容。判決書上面說司機死了,我看著判決書上「被告死亡」這幾個字,愣住了。被告既已死亡,法院直接作出「不受理判決」,本件刑事部分就這樣結束了。

我正在看著判決書時,阿雪的妹妹打電話來事務所。我拿起話筒,電話那頭的她上氣不接下氣:「撞我姊的那個司機,過過過……過馬路被卡車給撞死了……」

【不受理判決】

被告死亡,法院不會再下有罪無罪判決,刑事部分,此案就以不受理判決結束了。民事部分,死亡、重傷或性侵案件之被害人家屬,可提出民事求償或向「犯罪被害人補償審議委員會」申請補償。

被告死亡,家屬或許想知道事實真相,也想判決被告有罪,然而判罪的目的是在於施加被告刑罰,人死無法執行刑罰,審理後判決有罪無罪,並沒有實質刑罰的意義。刑事案件就像是「罪與罰」的一齣戲,少了被告這主角,只能半途收場。

有些家屬或許能以被告死亡作為心中不滿的解消,稍稍撫慰傷痛的心靈。關於犯罪被害之民事賠償,就算加害人死了,被告繼承人若未拋棄繼承,是要承受民事訴訟,被害人家屬仍能對被告的遺產主張權利。

刑罰固然有穩定社會安全的功能,不過還是有它的侷限,國民的道德及文化素養,反而才是更重要的。 ▶▶ 閱讀更多 鄧湘全《判罪:八張傳票背後的人性糾結》

 
擺脫邊緣人生/打造有歸屬感與自我價值的人生
文、圖節錄自寶瓶文化
圖/寶瓶文化提供
給在臉書、IG、LINE暢所欲言,但面對真實人際關係,卻說不出一句話的現代人,一本最實用與關鍵的人際關係書。我們沒有人是一座孤島,21個人際練習,讓你擁有更尊重彼此,輕鬆、自在的人際關係。

內容簡介:與人相處時,你感到壓迫、格格不入,而獨處時,你卻又覺得寂寞。 於是,你愈來愈常流連在臉書、IG,但你更渴盼在真實世界裡,愛與被愛,擁有好人緣的人際關係,該怎麼做呢?

作者介紹:胡展誥 諮商心理師(諮心字第002620號) ,喜歡說故事,每一年都有超過百場講座與課程,合作單位涵括各級學校、社會福利機構、政府部門、企業等。在生活與工作之外最愛走路散步,但不擅長在人擠人的地方逛街。現為行動心理師,實踐小時候想要每天搭車到處旅行的夢想。

搶先試閱:〈面對總是「擺臭臉」的人,該怎麼辦?──覺察自己的害怕,才能減少壞心情〉

幾年前,曾經有一對母子來找我談話。

母親攤開幾張孩子的圖畫,說她覺得孩子很壓抑、缺乏自信,希望我透過圖畫,了解孩子的心理議題。

我看了一下畫的內容,再看向一旁那位就讀小學三年級,低著頭不發一語的小男孩,試探性地問:「有時候如果覺得自己畫錯,或者畫得不好,你會有什麼心情?」

結果小男孩還沒回應,母親就大聲回道:「『畫錯』?繪畫沒有對或錯,我都跟我的孩子說認真畫就對了,不要去管好壞對錯!」然後臉上掛滿「這年頭怎麼還會有人認為畫畫有對錯之分」的質疑。

母親說得沒有錯,「創作」本身並沒有對錯、好壞之分。但是別忘了,每一個人都有權利對自己的表現結果,產生一些想法與感受。

孩子覺得自己畫錯了,所以覺得挫折、失望,這些情緒可能來自於對自己的期待,也可能是想要滿足家人對他的期待。無論如何,這些感受是很真實的。

可是母親卻因為被「繪畫沒有對錯之分」的價值觀侷限住,因而否定了孩子的想法與感受,不允許孩子重畫,結果孩子因此更困惑、更受挫。

在生活中,有一些人總是擺著一張臭臉,頭上好像籠罩著一團烏雲,他的回應通常沒什麼好口氣,每次當你想到要與他互動就很痛苦。

因為痛苦,我們總想要改變對方,或者避免與他互動。可是我們似乎沒有想過,是什麼因素框住了我們,以至於我們經常被困在「害怕別人臭臉」的情緒裡?

這關鍵的因素,很可能是我們文化中強調的「與人為善」:要有禮貌、說話要客氣、待人要親切、和氣才能生財……

「與人為善」固然是經營人際關係很正向的概念,但如果過於僵化、缺乏彈性,我們就可能被這樣的概念套牢,根深蒂固地認為撲克臉、面癱(形容沒有表情)的人、擺臭臉的人,一定是缺乏人際互動的意願,不懂得與人相處的道理,甚至是不明理、難溝通的。

這些假設本身就是一種有色眼鏡。當你戴著這種有色眼鏡,打從心裡認為對方很有事、很難相處,你又怎麼會放鬆地與他互動,欣賞他「歹看臉」以外的其他面向呢?

所以,如果想要減少和「臭臉人」互動時的負面情緒,該怎麼做呢?

如何回應?心理師這麼說──

你為何如此害怕別人的臉色?

如果你很害怕別人的臉色,往往也代表著你很在意自己在別人眼中的樣子。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我們太習慣從他人身上獲得認同,所以我們經常把評價自己的權力拱手讓給他人。別人開心、稱讚你、笑臉回應你,你就覺得自己表現得很好,覺得很高興。

看見別人擺臭臉,你就覺得很痛苦,感受不到自己的價值感。為了舒緩心裡的不舒服,你就會想方設法,甚至不惜放低身段去討好對方。

或許你的努力可以換來對方一時的好臉色,不舒服的感覺也能緩解一些,但那只是暫時的。也因為你經常用委屈自己的方式來討好別人,其實你的心裡並不好受,所以你對這段關係,也可能累積許多抱怨。

用這種方式生活的你,當然會因為別人的壞臉色、壞口氣而感到痛苦。只要看到別人的壞臉色,你就自動化地提醒自己:我是一個不好的人。所以在臭臉人的面前,你很難獲得正向的價值感。

不切實際的擔心

有些人與臭臉人互動時會擔心:是不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好?做錯了什麼?對方是不是針對我?雖然擔心,可是你卻不敢問。因為你又擔心對方會覺得你反應過度;或者擔心對方真的說出一串你的缺失,那樣一來,你又擔心自己覺得難堪、難以承受……

這些沒完沒了的擔心,往往是來自於童年時期與父母或老師互動的經驗。

小時候,大人因為不滿意你的表現,所以對你生氣、冷淡,轉身離開,拋下你,你因而感到慌張害怕、自責愧疚。那時候的你,不敢向大人生氣,只好忍耐、壓抑,並且努力表現出符合大人期待的行為。但是你只學會了壓抑與委屈,卻沒有學會如何表達情緒、如何與對方溝通。

如果你發現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也真的很想知道對方到底怎麼了,那麼就鼓起勇氣,直接了當地問對方吧。

「我發現每次拿東西給你的時候,你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怎麼了嗎?或者是不是我哪邊做得不太好?」

「幾次跟你討論事情,你的口氣不是很溫和,是不是我有哪裡沒有弄清楚?還是我誤會了什麼?」

當你這麼問的時候,也在提醒對方的態度。對方可能認為他一直都是這樣,而不是針對你;也或許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行為,更沒有傷害你的意思。

對方也可能選擇不說,或者否認,但至少你把自己的感受說出來了,不會繼續悶在心裡;當然,對方也可能真的說出一些對你的負面情緒,那樣更好。你們有機會好好澄清,進而調整彼此的互動模式,改善關係。

破除「必須」的信念

人為什麼不能擺臭臉?為什麼擺臭臉就等於沒禮貌、難相處?

說得更直接一點:為什麼對方一定要對你展現友善的姿態?如果他真的不太開心、壓力很大,難道沒有表達負面情緒的權利?如果他從小就習慣用這樣的姿態與人互動,為什麼他得為了你改變?

因為你認為人際互動有一些「必須」遵從的概念,但對方偏偏不吃這一套。所以困住你的其實不是對方的臭臉,而是你認為「人際互動不該擺臭臉」的信念。這個信念愈強大,你就愈難跳脫和臭臉人互動時的壞心情。

因為你對對方抱持著既定的觀點:「擺臭臉的人就是沒禮貌、難相處。」所以你會用這個假設來解讀他的所有行為。實際上他也可能有微笑、幽默的一面,但因為這些面向不符合你對他的假設,所以你可能會忽略、不去注意,或者用扭曲的方式來解讀:「他只是皮笑肉不笑,他的笑容是為了拍馬屁……」

因為你討厭臭臉人,所以用負面的態度與他相處,他感受到你的負面態度以後,也繼續對你展現臭臉的姿態。這下子,你更「確信」自己的假設:「看吧!他真的很不友善!」

依照不同關係,採取不同因應

我們都害怕直接詢問對方,因為擔心氣氛會很僵、尷尬。但是事情沒有弄清楚,你每天與他互動時,都處在擔心和困惑的心情裡,難道有比較好過嗎?

「問」不一定會搞僵氣氛,重點是要找到合適的時機、合適的詞彙,才不會讓彼此都很尷尬。

如果你珍惜彼此的關係,希望改善你們的互動,「試著表達自己,也關心對方」的冒險,很值得你鼓起勇氣試試看。

如果這一段關係僅止於工作上的互動,那你可以選擇維持片面和平的形式,並且提醒自己:「為了顧全工作,平常心看待那一張臭臉就好,太認真,一點好處都沒有。」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或者網友,那你大可以選擇不要看他的臭臉,封鎖加刪除就是了。

採取新的因應策略

人際互動守則第一條:改變,從自己開始。

或許你改變了身邊某一個臭臉人,但只要你看待自己的觀點沒有改變,別人的一個眼神、一個語氣,你依舊很容易被影響。

世界何其大?你改變得了多少人?

我們永遠無法決定對方如何對待我們,但是我們可以選擇回應對方的方式。改變不了對方,那就調整自己的因應策略,才能讓自己過得比較舒服。

這裡有五個小提示,讓讀者參考:

1不要在情緒緊繃、氣氛緊張的時候與對方互動(還記得「情緒水缸」嗎?)。

2互動前,先想好要說的話,避免因為負面情緒攪亂了原定的溝通。

3互動前先提醒自己:解決事情才是重點,而不是在意他的臉色。

4互動後也提醒自己:擺臭臉是他的習慣,跟你的表現或許沒有相關。

5尊重每一個人都有表達自己情緒的方式,但你可以選擇不要把他散發出來的情緒往自己心裡去。

這麼做,不是因為你害怕對方、向對方示弱,或者委屈自己。你只是開始練習新的心態和行動,避免自己因為對方的壞臉色、壞口氣,影響了心情。

練習

1.別人的壞臉色、壞語氣,真正讓我們不舒服的,除了不被尊重,還有什麼原因?

2.如果可以將身邊的每一段關係稍做分類,有沒有哪幾個對象擺臭臉時,其實你根本不需要花太多力氣去在意?

3.這一章提到與臭臉人互動的五個小提示,你能說出分別是什麼嗎? ▶▶ 閱讀更多 胡展誥《擺脫邊緣人生:25則人際攻略,打造有歸屬感與自我價值的人生》

 
深南地方/歷史在這裡還活著
文、圖節錄自馬可孛羅
圖/馬可孛羅提供
一名旅人可以隨即融入美國南方生活的節奏中,因為這裡有股簡單將人包覆起來的歡迎力量,堪比魔咒。」 ──保羅.索魯以「洋基」身分,保羅.索魯驅車駛入美國南方的深處。這裡有時看似寬慰,有時又狂熱決絕,變動的模樣攫取了旅人的心眼。

內容簡介:威廉.福克納說:歷史在這裡還活著,活得好好的!籠罩在深南地方的是幾百年來,蓄奴、莊園、南北戰爭、種族隔離、3K黨、民權法案、槍枝管制等歷史。每一件事,都在南方人心中留下了烙印,而傷痛也從未弭平。得以維護他們尊嚴的是過往的榮耀,不管是生氣蓬勃的棉花交易、忙碌社交的莊園顯貴、井然有序的種族政策,深南地方的人們,以一種「守舊」的姿態,對抗外界對他們的不公。

作者介紹:保羅.索魯Paul Theroux ,保羅.索魯出生於美國。大學畢業後,投身旅行工作,先到義大利、非洲,於馬拉威的叢林學校擔任和平團教師,並在烏干達的大學擔任講師。1968年,應聘前往新加坡大學,任教於英文系。這段時間,將短篇故事及為報章雜誌撰寫的文章結集成冊,並著手數篇小說,包括〈方與印地安人〉、〈嬉戲的女孩〉、〈叢林戀人〉等,這些小說收錄於《大裂谷的邊緣》(The Edge of the Great Rift, 1996)。1970年代早期,索魯與家人移居英格蘭,隨後遷往倫敦,在英國居住了十多年。這段時期,寫了幾部評價甚高的小說及多篇廣受歡迎的旅遊文章,《漫遊世界》(Travelling the World, 1992)一書即由這些旅遊文章精選編纂而成。

搶先試閱:〈再次成為旅人〉

開車南下的我,以自己都不復記憶的方式,再次成為旅人。從我家輕鬆開上公路,以及顛簸的感覺,都讓我重拾舊日的旅行之樂,當年在機場還不用碰到這麼多攔阻、安檢、冒犯―侵犯每位旅客的隱私、搞得大家焦頭爛額。這種審問造成的沮喪與羞辱感,使整趟旅行體驗都蒙上一層陰霾―這還是在旅程真正開始前所發生的事。如今,凡是空中之旅都得接受盤問,盤問的人通常身著制服,水準又比你差。

從前你可以偷偷溜走,直到出示機票、登上飛機為止,你的行李與平心靜氣都完好如初;你就這樣從容不迫地啟程了。在我早期的旅行生涯裡,這時候是很開心的。

旅行本身就包括這麼多煩人的事,而讓人受不了的地方,在於這些事甚至在你還沒出發時就開始了。現在的機場體驗不僅可憎地預示接下來在旅途中將遭受的羞辱,還以惱人的方式提醒即將出發的旅客,他們被自己的國家當成異類,不只是外人,說不定還是窮凶極惡的人,也有可能是危險人物―就算不是恐怖分子,也是來找麻煩的―呼來喝去、脫鞋、解皮帶、脫外套、交出財物、整理清楚、接受掃描,同時還要跺跺腳,這時你一心只想弄完離開;你尚未起飛,就先被掃視一遍,還來不及思考接下來的行程,就又要接受盤查了。

整座機場就如同障礙賽場地,正因如此,它可以搞臭你對旅行這整件事的看法。一點一點、經年累月下來,機場體驗已經演變成極權政府如何運作的極致範例,令你自覺渺小可疑,又讓你身不由己。動機受到如此拙劣的質疑時,一般人的反應通常都是壓抑怒火,也就是蘇聯時代去東歐的旅客碰到欺負人的警察時產生的心情。旅行曾經是種解放;現在則全然相反―這裡說的是空中旅行。年輕一輩的旅人根本不曉得我們失去了什麼。

而你意識到自己同意被侵犯、自己在配合(「這是為我好」),則比受辱還糟;過去造就歷代獨裁與暴政的所有藉口與托詞,集大成也不過如此。在機場剝奪旅人的尊嚴、強迫旅人屈服,這些都與人們對旅行的期許背道而馳。的確,我們活在一個危險的時代,但如果這表示我們要放棄所有的隱私權,那又何苦離家遠行找罪受呢?

解套方法還是有的,但只適用在少數幸運兒上,也就是居住地像我國一樣遼闊,因此可以選擇完全避開機場、出遊全靠開車的人。即使是最低階的老爺車,都勝過飛機頭等艙。因為要坐進機艙,就要被迫忍受官員檢查搜身等羞辱。但誰也無權質疑你,為何要鑽進車子、高速駛離。公路之旅無須序幕鋪陳,只有隨時都能下交流道的爽快。

現今所謂旅行的效益,疑似就是忍受一座又一座機場沒完沒了的爛事,抵達某個遙遠地點,沾染片刻的異國情調,維繫一種自己在旅行的錯覺。這就跟經過計算之後從砲管發射出去的砲彈沒兩樣,而我們大多數人此刻也確實這樣覺得,自己宛如人肉砲彈,恍神而茫然,置身於眾多砲彈中。

旅行還有一種更好、更真切的途徑,也就是老派的途徑―驕傲的公路,無盡的大馬路。

南下

在一個潮濕的秋日早晨,我展開這場沒有特定目的地的旅行,離開鱈魚角(Cape Cod)的家,開車南下,順路經過紐約市、沿著外緣繞過了華府,日落後又繼續開了好一陣子,等到進入維吉尼亞州的弗隆羅雅鎮(Front Royal)時,四周已是一片漆黑。當時是十月份。我要前往深南地方,所以要走的路還長著。但我很清楚,在這種舒服的昏沉狀態下長途開車,連續經過漫長空曠的路段,會導致公路催眠與白線熱17發作:這是對公路的感悟,常見的駕駛體驗會變成魂歸天國之路。

我在展開長途旅行前,通常會感到一陣焦慮。不過這次我感受到的只有喜悅,迫不及待想出發,不用護照、不用安檢、不用趕飛機、不用跟人擠。把摺疊刀扔進包包時,我心裡一陣感動。我裝了幾本書,也拿了帳篷和睡袋以備不時之需。我清空了冰箱,還拎了一袋食物―裡頭有果汁與水煮蛋、一罐自製辣肉醬、起司、水果和幾瓶葡萄酒。

我來到深南地方,是因為我對這裡幾近陌生,但也是為了享受自駕的全然愉悅,以及不必預作規劃的自由,因為只有在美國,你才能放心漫無目的地旅行;就連最不起眼的小鎮,也有過夜的地方,可能就在鎮外,可能是間破爛的汽車旅館;也會有吃飯的地方,好運的話是間靈魂菜(soul food)18餐館,但也可能就是一間哈帝漢堡(Hardee's)、阿比漢堡(Arby's)、札克斯比炸雞(Zaxby's)、蜥蜴叢林快餐(Lizard's Thicket)19,或是一家油煙味瀰漫、但親切友善、已脫離加盟的炸雞店。但通常是小吃店,櫃檯上擺出各式各樣的炸物―炸過的鯰魚、雞肉、漢堡、波浪薯條、甚至是派―這些大家都吃的農民料理。還有一盆像青蛙卵那麼黏的秋葵,旁邊放著一缽子濕淋淋的甘藍菜,看起來宛如煮爛的美鈔。你拿到的比司吉一定是沾濕的,常常還附贈一聲祝福。我避開大都市與海濱聚落,一路經過了南卡低地(Lowcountry)20、黑帶(Black Belt)21、密州三角地22的窮鄉僻壤、丁點大的小鎮。

二○一二年的總統大選辯論中,兩位候選人都不斷提到美國的中產階級―他們如何內外交困、稅賦繁重、被債務與不確定性壓垮,而兩人也都打算拯救中產階級―並且爭取這些人的選票。南下的路上,經過紐澤西時,我從廣播聽到有五千萬美國人生活在貧窮狀態。其中在我家鄉的不多,但在我正前往的地方,就為數可觀了。美國人口有百分之十六被界定為窮人,在南方則有百分之二十,當地的貧富差距正在擴大到史無前例的地步。而兩位總統候選人並未表示要拯救窮人。

剛上路時,阿拉巴馬州的一個社工告訴我:「他們會避免使用『窮』這個字。」他解釋道:「『窮』說穿了就是『黑』。」

我對南方的窮人感到好奇。在南方的鄉間道路旅行,免不了會經常碰到美國的社會底層。我當時的旅行理由一如往常,出於坐不住與好奇,想看看對我來說新鮮的地方。我們旅行是為了愉快、為了「到此一遊」的暢快感受、為了換個氣氛、為了增廣見聞、為了能粗俗地炫耀自己去過遠方、為了讓自己改頭換面的可能性、為了直盯著異國事物瞧,以感受偷窺狂的浪漫。 ▶▶ 閱讀更多 保羅.索魯《深南地方》

 
閱讀筆記
貓隱書店/為貓毫不隱匿
凌明玉聯合報
《貓隱書店》書影。(圖/木馬文化提供)
詩人隱匿曾表示,開書店只是幌子自己其實開的是貓店。出版過《自由肉體》、《永無止境的現在》等五本詩集的隱匿,今年因健康狀況無法再維持淡水河畔的書店,唯獨放不下的是十一年來日夜照盼的134隻河貓,因而有《貓隱書店——告別有河與河貓》的出版。

無論是萍水相逢或注定相遇,隱匿在城市邊陲躺臥的觀音山旁淡水河邊,細心照盼附近的老弱病殘貓們,讀罷此書足以讓所有喜愛或不喜愛動物的讀者思索,我們真的愛動物嗎?身而為人,我們為何無法擁有和隱匿一樣寶愛貓咪彷如大海廣袤無垠的心?

大概只有人類是絕對自私而不覺可恥的生物,動不動便和家人因細故或誤解反目老死不相往來,甚至斷絕法律上的親族關係。若說家族書寫是以自我認同、家族認同、國族認同為核心;隱匿為貓咪所做的一切,早已超越了界門綱目科屬種,這是她獨有的貓族書寫。

「因為對貓咪的愛情和責任,都必須是到死為止」,「單純地,先貓咪之憂而憂,為貓咪之樂而樂……就算我們只是愛上這樣的自己,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書中俯拾皆是隱匿對貓們的深情告白。

彷如一卷悠遠漫長的情書,讀著讀著,我經常遺忘作者的詩人身分,書頁翻動間看見了遊走不羈的浪子、恰北北的辣妹、聰敏甜蜜的小精靈……甚至錯覺因為有河貓陸續來到書店,隱匿才會甘心過上十一年書店老闆娘的日子吧。

愛貓如子的隱匿寫到河貓豆比死後,她失去很多日常的感覺,不覺冷熱,不覺生活繼續,心裡破了大洞。

這樣的洞也曾經破在我的心裡。有次去看繪本作家李瑾倫的畫展,她長期也在從事貓中途的工作,得知我仍想再養貓,主動跟我說,想要什麼樣的貓可以幫忙尋覓,一定符合需求。唯有自我知曉,重點不是什麼花色和脾氣,自家中十二歲大貓因病離開,這個空間好像有一點點什麼被改換了。

按理說,應該懷抱著對大貓的念想,加倍對家中兩貓好才是。我卻總是害怕投入太多情感,慢慢地限縮自己和貓咪膩在一起的時間。相較往昔與大貓黏膩須臾不分,我不能再將時間優先予貓,亦無法像從前那樣和貓一起喜悅忘憂,恐懼即將發生的離別,已將心魔纏繞成繭。

而當我讀到隱匿寫給金莎的詩,她說朋友都說她最愛金莎,其實不是的,「金莎不是我最愛的貓,而是我在這世界上,所有最愛的人、事、物的總結。」「是我的金色小王子和小狐狸/我的金色玫瑰和小行星。/是我從黑暗裡找回來的一點點光/是我從絕望裡找回來的一個,足夠的理由。」

我彷彿懂得了,貓咪是以短暫生命教會我們懂得生命短促如流星,如同小王子所說「大人從不會一下子了解一件事」,我家大貓和金莎、豆比、小夜……他們不知能不能忍耐人類的愚笨平庸,如果我可以,為貓在天空畫一個星球。 ▶▶ 閱讀更多 隱匿《貓隱書店:告別有河與河貓》

 
《雙子殺手》臨場觀看兩個威爾史密斯對打
《雙子殺手》的故事有著不錯的設定,自己v.s.自己,且是有經歷之後的自己當主角,去對付年輕的自己。這個設定有很不錯的發展空間,可惜在《雙子殺手》並沒有把這個題材玩出火花來,一些說服和轉折都很簡化。

這裡有柯南但沒命案請放心 由良
紅遍全日本的東京雙煞之一江戶川柯南,作者青山剛昌就是鳥取由良出生的,他在這邊待到念完高中結束,可以說是學生時代都在這裡度過。於是這個不起眼到不行,途中下車都不會選到的小站,就這樣變得不平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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