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布瑞登的友誼才剛起步,她不會因為遇到一點小挫折就放棄。而且她才剛開始明白自己和森林的關係,弄清楚自己的出身和本質。由於她和范德堡家族已經見過面,因此爸爸一直逼迫她要開始表現得像個得體的白晝女孩。范德堡夫人收留她,總是用溫言軟語和她說話。現在她的歸處有地下室、森林,還可以自由進出樓上──她從幾乎舉目無親到擁有過多,同時被三方拉扯。然而,經過多年來除了爸爸別無親友的日子後,展開新生活的感覺非常好。 一切都很美好,令人滿意。當危險出現時,莎拉菲娜想要戰鬥,想要存活。誰不想呢?可是萬一危險來得太快,她沒發現怎麼辦?萬一,像貓頭鷹攻擊老鼠那樣,在還來不及注意到之前,從天而降的爪子就殺了她呢?萬一真正的危險要考驗她,不只是她能否對抗到來的威脅,還有她能否及時發現呢? 她想到剛才的鳥群,心情愈來愈不平靜。雖然氣候夠暖和,但是鳥兒在十二月旅行似乎太晚了。她皺著眉在天空中搜尋北極星。找到以後,發現那群鳥甚至連飛行的方向都不正確。她根本不確定那些是不是飛往南方過冬的候鳥。 她站在崎嶇高起的岩石邊緣,黑色的恐懼如淤泥慢慢滲進她的骨子裡。 她抬頭望著鳥群飛翔,再看向牠們飛來的方位,凝神眺望幽黑森林的頂端,試著好好想清楚,終於,她恍然大悟。 鳥群並不是在遷徙。 而是在逃跑。 她吸進深長的一口氣,身體做好準備:心臟開始狂跳,手腳的肌肉繃緊。 不管那是什麼,都已經在路上了。 馬上就要來了。 過了一會兒,遠方有個聲響讓莎拉菲娜的耳朵發癢。那不像她之前聽過的麻雀振翅聲,而是從地面傳來的聲音。她側頭仔細聆聽。似乎來自底下的山谷。 她面向聲音站立,把兩手圈成杯狀放在耳後,這是她模仿蝙蝠學來的技巧。 只隱約聽見輓具的噹啷聲和馬蹄的噠噠聲,卻令她的胃揪緊。半夜聽到這種聲響很奇怪。一隊馬拉著馬車正沿著五公里的蜿蜒道路朝大宅前進。若在白天,這沒什麼不尋常。但是從來沒人在夜裡到畢爾特摩。有些不對勁。是傳遞壞消息的信差嗎?有人死了?還是北方又要跟南方打仗了?有什麼災難降臨世上? 她撤離岩石,急急忙忙衝下山谷,穿過森林,跑到道路跨越小溪的磚砌拱橋那裡,藏匿在山月桂的樹葉中,看著一輛飽受道路顛簸耗損的老舊馬車經過。大多數馬車只有一、兩匹馬,這輛馬車卻是由四匹深棕色的種馬拉著,牠們的鼻孔張大,強而有力的肌肉鼓起,汗涔涔的毛皮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她用力的吞了一口口水。那不是信差。 布瑞登告訴過她,種馬未經馴化,是出了名的難以對付,牠們會踢馴馬師,會咬人,尤其厭惡其他種馬──可是這四匹種馬卻共同拉著馬車。 她查看馬車的駕駛時,頸後的汗毛豎了起來。馬車的長椅上空無一人。四匹馬以強有力的節奏一起小跑,彷彿有主人的韁繩控制,然而卻看不到駕駛。 莎拉菲娜緊咬著牙。這大有問題。她打從心裡感覺得到。馬車徑直駛向畢爾特摩,大宅裡所有人都在酣睡,沒人知道這輛馬車正在前往。 馬車拐了個彎,看不見以後,莎拉菲娜立刻拔腿飛奔,跟在後面。 她跑過森林,追蹤行駛在蜿蜒道路上的馬車。范德堡夫人給她的棉質連身裙不會太長,所以跑起來很輕鬆,可是要跟上馬的步伐卻出乎意料的困難。她在森林裡狂奔,躍過倒下的原木,跳過蕨類植物。她跳越溝渠,攀爬小丘,利用蜿蜒曲折的小徑抄近路。她大口吸氣,胸腔上下起伏。儘管片刻前感到驚惶不安,但是要追上馬匹的挑戰讓她露出笑容,甚至大笑起來,害她在努力奔跑之餘更難喘氣。她跳躍飛奔,喜歡追逐的興奮感。 文章出處/資料提供:小麥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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