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章 鳥 籠 芬奇說故事的聲音停了下來。餐館裡充斥著此起彼落的湯匙敲著杯緣以及盤子放在餐桌的聲音。我感到一陣刺痛，低頭看了看，右手食指的表皮已經被我扯破流血了。 「故事說完了嗎？」我終於開口問。 芬奇看起來有點憂慮，眼神越過了我的肩頭。「沒有，這只是……」他略略起身，又坐了下來。「我想我……算了。」 「到底怎樣？」我的頭有種凌晨三點喝黑咖啡之後的感覺，而且我的牙齒打架了兩次，只好咬緊牙關。我四下回頭看了看，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事，有三個比我們年紀小的女孩在喝咖啡，晚上還戴著太陽眼鏡；有一桌坐著幾個穿工作夾克的老男人，還有一個黑頭髮的婦人正在咬一塊方糖。 「你看到什麼了嗎？」我低聲說。 芬奇搔搔頭髮，讓他的頭看起來更蓬鬆了。「沒有，我只是有點不安。」 我又回頭看了看。沒有人回望我。 「你記得好清楚。」我說。 芬奇塞了一塊三明治到嘴裡，機械化的咀嚼著，眼睛四處掃視。「我如果很喜歡一本書，」他含著三明治說：「就不會只讀一次。」 「故事的結局是怎樣？」 可惜芬奇已經跳出了說故事的模式。他的眼睛仍然每隔幾秒就會瞄瞄我的背後。「當然是血腥的復仇。」 「復什麼仇？」 「就很一般。對不盡職的母親、犯罪的父親復仇。有《千皮獸》的影子，如果我說的不夠清楚的話。」 要加咖啡嗎？」我和芬奇被提著熱咖啡壺大步走過的女服務生嚇了一跳。 「你現在更不安了。」我等女服務生走開之後說：「說這個故事……讓你很緊張。」 「我從來沒有把這些故事說出來過。讓我……讓我覺得好像看到了什麼。」 他扭頭看一下我們後面的那一桌，一個看起來像大學生的男孩和一個四十餘歲的女人，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我的神經已經像條快磨穿的爛繩子了，不能讓芬奇也跟著崩潰。「好吧，不要再說故事了。只是……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媽也許是根據這個故事幫我取名字的？」 「也許她並沒有。也許把這一頁留下來的人是想要愚弄妳而已。說不定，嗯，她是根據《愛麗絲夢遊仙境》來幫妳取名字的。也或許根本沒有根據什麼。」 他啜了一口咖啡，轉了轉脖子。冷靜而放鬆的芬奇漸漸回來了，回到他的表皮上。我心煩意亂的想著，我已經讓他看到我崩潰的模樣，而我卻只能看到他展示給每個人看的那層糖衣。 「還是有那個可能。」我說，並在心裡播放著這奇怪的故事節奏。它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樣，我的腦袋很慌亂，竟然沒有結局。我本來以為艾爾席亞的故事會夾帶強烈的女性主義訊息、寓言式的含意和明顯的故事起伏。好的話，就像安潔拉•卡特；差的話，則像是有公主的《動物農莊》。可是，這個故事誰都不像。它曲折、可怕，卻沒有那麼血腥。沒有英雄，沒有婚禮。沒有透露任何訊息。 「妳知道我爸是誰，對吧？」芬奇把牡蠣餅乾搗碎在湯裡。 「嗯，算是。」我當然知道他爸爸是誰。 「所以，我的名字，我的全名叫做艾勒力•奧利佛•迪楊•尼爾森•亞伯拉罕•芬奇。」 「電腦閱卷卡寫得下嗎？ 」 「啊？」 「算了。」芬奇念過的那些濫情小學，當然是不會使用電腦閱卷卡。 文章出處/資料提供：東方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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